第二十章-《不断作死后我成了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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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如今它得了幼崽,暂时不会分心到其它事上,一众修士才终于得到机会离开唱月峰。

    古木林海在一场苦战后恢复了原本模样,苏清寒带着裴寂暂居于一处洞穴。在见到裴寂的瞬间,饶是心大如贺知洲,也没忍住皱紧了眉。

    亏他穿了黑衣,如果是别的什么颜色,恐怕早就被染成了深红近黑的色泽。

    露在衣服外的手臂与脖子裂开了好几道血痕,虽然被简略擦拭过,却还是能看出当初血肉模糊的痕迹;脸色则是比纸片更为苍白,仿佛为了抑制呻.吟般,拧了眉头死死咬着嘴唇。

    更令人感到无比惊讶的,是缠绕在他身旁的浓郁魔气。

    贺知洲知道裴寂拥有魔族血脉,却从没想过,魔气外溢竟是这般景象。

    纯黑雾气强烈得有如实体,将他浑然笼罩。血色静静融在浓雾之中,像一条条夺人性命的毒蛇,一点点逐渐汇聚,凝聚成漆黑的炼狱深渊。

    眼底的泪痣红得诡异,好似无法被擦拭的干涸血珠。

    就这副模样,哪里还需要什么磨刀石啊,自己磨自己不就成了吗。

    宁宁阴差阳错正好带了丹炉,在苏清寒的指导下炼好药材后,赶忙送去给裴寂服下。

    那小子魔魇缠身昏迷不醒,好不容易吞了药,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这一番折腾下来,宁宁简直心力交瘁,喂完丹药就懒洋洋靠在洞穴石壁上,闭目养神稍作歇息。

    贺知洲知道她焦头烂额地到处跑,当即提出与另外两人一同外出,找些食材犒劳犒劳小姑娘。

    苏清寒临走前沉思片刻,特意嘱托:“裴寂师弟如今被魔魇所困,宁宁师妹尽量一切顺着他,防止他心神不定入了魔。”

    于是洞里只剩下宁宁和裴寂两人。

    她这两天斗智斗勇忙上忙下,在生死边缘反复横跳,这会儿虽则百无聊赖,却又累得不想动弹,环顾四周,最终把视线停在裴寂脸上。

    睡着的裴寂可要比醒着的他乖巧许多。

    他在清醒时从来都冷着脸,就算偶尔笑一笑,也全是来者不善的冷笑或嘲笑,不像是男主角,当个终极反派boss还差不多。

    可一旦当他睡着,那些刀剑般冷戾的气息便全部消散了。

    魔气已经消失,但身体里的疼痛即使在睡梦中也会施加折磨。裴寂是漂亮的少年人模样,此时长睫微垂、薄唇紧抿,狭长的双眼微微上勾,再加上身体不时的颤抖,竟无端显出几分单薄的脆弱感。

    像一只伤痕累累的小兽。

    但当时在那棵万年龙血树前,他所散发的剑意,却又狠戾得有如炼狱。

    宁宁正漫不经心地看,忽然望见裴寂眉头轻颤。

    他被魔气折磨得厉害,大概是做了噩梦,用沙哑得难以分辨的嗓音低低唤了声:“……让开。”

    宁宁心里咯噔一下。

    这、这种情节,这种情节也太似曾相识了吧!

    男主在昏迷不醒时做了噩梦,恰好女主陪在他身边。于是女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抱住他,并说出那句经典台词——

    “别怕,有我在。”

    ——呸呸呸!她才不会这样干!

    这是恶毒女配和男主相处时应该发生的剧情吗?

    就算她一时心软,当真做了上述那么肉麻的事情,根据恶毒女配的角色定位,铁定是男主醒来、以为自己被占了便宜、将她炒煸炖煮最后送往火葬场一条龙。

    宁宁木着脸,把脑袋转到另一边。

    耳边传来咳嗽声,接着是破风箱一样的吸气声。

    有点惨,断断续续的,像是下一秒就得断气了。

    ……她才不会心软呢。

    宁宁很努力地想,裴寂他没有很惨,他只是在表演口技。

    裴寂的脑袋像是撞到了石头,传来一阵闷响。

    他平时拽得厉害的声线这会儿软得不行,还带了淡淡的哭腔:“不要走,我……”

    后面的句子太过含糊,宁宁听不清。

    好的,这是第二个对她说“不要走”的人。

    第一个是800米测试时的体育老师,一本正经地对着队伍末尾的她喊:“不要走,跑起来!”

    宁宁胡思乱想,试图不去理他。但是……

    可恶啊啊啊!他干嘛表现得那么可怜!

    反正裴寂不省人事,对她做了什么一概不知。虽然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宁宁还是暗自咬了咬牙,粗鲁地上前摸了把他的脑袋。

    手中是毛茸茸又冷冰冰的奇妙触感,她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凶巴巴的:“我不是在对你好啊,只是觉得你喊得很烦……别哭知道吗?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不要面子的?再出声我就揍你!”

    裴寂当然不会有所回应,仿佛是为了追寻头顶突如其来的温度,脑袋在她手心里蹭了蹭。

    然后发出了很低很低的一声气音,仍然是失落又难过的语气,像在极力忍着痛。

    宁宁:……

    宁宁不可能真的揍他,声音软了点,试探性地自说自话:“你应该听不到吧?你们男主就是麻烦,睡着了还要别人温声细语地走剧情,还好我没有这种戏份。但其实睡着的人根本听不见别人说话吧?那些所谓的‘我会陪着你’真的不是在演独角戏吗?”

    裴寂对这些垃圾话无动于衷,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嘴唇被牙齿咬破,淌出一丝猩红的血。

    宁宁被他急促的呼吸吓了一跳,想起苏师姐临走前的嘱托,赶紧亡羊补牢,又胡乱摸了把他脑袋:“别别别伤心!你看,我对你其实还是挺好的。知道我为了拿到银丝仙叶有多拼命吗?差点人就没了。为了你小师姐被送出去的天心草,你也得挺住——”

    她话没说完,表情和嗓子就一起僵住。

    纯粹被吓的。

    裴寂居然被她哔哔醒了,毫无征兆地睁开眼睛。

    他眼底魔气未尽,还笼罩着蛛网般密集的血丝,眼神实在称不上友好,跟天空在下刀片雨似的,哗啦哗啦往宁宁身上砸。

    宁宁的第一反应,是面无表情地把右手从他脑袋上挪开。

    然后干巴巴笑一声:“你头像有只虫子,拍拍就走了,哈哈。”

    那两个哈哈显得格外伶仃又心酸,裴寂还没出声,就听见心底的承影大叫一声:“裴寂,她为了救你,把天心草全搭上去了啊!”

    顿了顿,又一本正经地补充:“你脑袋上没有虫。你当时被魔魇魇住了,宁宁才摸你的头来安慰。”

    他虽然失去意识,承影却看得一清二楚。

    为了稳住恶毒女配人设,宁宁继续胡说八道:“之前你做噩梦,贺知洲还摸着你脑袋安慰了几句呢。”

    承影:“啧啧。”

    “还有,你说巧不巧,我去唱月峰时居然恰好发现了能治好你的银丝仙叶,顺手就把它带回来了。”

    承影:“啧啧。”

    宁宁说着心虚地摸摸鼻尖:“那个,你身体好点了吗?”

    裴寂按耐住头痛欲裂,神色不变地应了声:“嗯。多谢师姐。”

    他说话从来都心直口快,不加隐瞒:“此番恩情,裴寂必当倾力相报。”

    宁宁立马接话:“不用!”

    ——她要是成了男主的恩人,这剧情还得怎么走,简直歪到了姥姥家,全面崩盘得了。

    承影叹了口气:“我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宁宁这姑娘真傻,为什么总是不求回报地默默做事呢?真是我见犹怜,只有菩萨知道我有多心疼。”

    裴寂被它唠叨得有些烦,把目光从宁宁脸上移开,往地面看去时,恰巧见到小姑娘的裙摆。

    她穿着十分常见的门服,裙摆之下,隐约可以见到白皙纤细的脚踝。这是与浑身血污的他格格不入的景象,忽而一阵微风拂过,撩起轻飘飘的裙边。

    一条明显的缝隙逐渐漾开,一直蔓延到膝盖的位置——

    宁宁的裙子不知在哪里被划破了口子,从底部到膝盖,晃眼看去,能看见少女的小腿。

    裴寂抿了唇,别开视线。

    “怎么了?”

    宁宁见他神色有异,顺着裴寂之前的目光往下看。迷迷糊糊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应该是她在崖顶岩石堆里被划出的裂口。

    裴寂没说话,从地上捡起沾满血的包袱,在里面翻找片刻,居然拿出了……

    一套针线?

    宁宁懵了。

    照她对这位的了解,他包裹里应该装着剑谱小刀和各种各样的灵丹妙药,这套针线的突兀程度,类似于奥特曼大战天线宝宝、关公嫁给外星人。

    裴寂察觉到她眼神里的惊异,把脸转到一边不看她,声线沙哑又干巴巴:“会吗?”

    宁宁摇头:“不会。”

    “……那就坐好。”

    这四个字说得斩钉截铁,带着沉重的压迫力,叫人完全没办法拒绝。

    可就是说出了这样的话的裴寂、不久前还凭借一剑单挑万年龙血树的裴寂,此时却垂着长睫,认真把线头穿进针孔。

    这也太魔幻了。

    宁宁差点怀疑这位是不是遭到了夺舍,毕竟原著里描写男主,从来是满脸装逼的倒霉样,一句话都没提过,裴寂居然会这个。

    她依言坐好,看一眼对方满身的伤:“你的伤没关系?”

    裴寂自嘲笑笑,声线很冷:“动动手指而已,无碍。”

    “喔。”

    宁宁点点头。她实在好奇,眼看裴寂俯身在自己面前垂下脑袋,便只能看见他小扇子一样的漆黑睫毛:“好厉害,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个?”

    “小时候。”

    宁宁乐了:“你既然会这个,那做菜炒饭洗衣服是不是也都行啊?”

    裴寂的目光紧紧落在她破开的裙边,努力不去看裙下少女光洁的小腿。修长手指熟稔地翻飞而下,他很简短地回了声:“嗯。”

    小姑娘睁大眼睛,语气急了点:“那我和贺知洲之前做拔丝香蕉,你是不是偷偷笑话过我们笨手笨脚!”

    裴寂的动作顿了顿。

    他居然很低很低地笑了一声,眼角眉梢又染上了熟悉的懒散与漫不经心,声音仍然是沙哑的:“师姐若是想学,我可以教。”

    答非所问。

    宁宁明白了:“那就是笑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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