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尔霍文斯基(二十)-《默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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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只有摔在地上没人扶的人,才会后悔自己当初也没有去扶别人。

    费渡微微一哂,没接这茬,只是又问:“冯斌告诉你他有办法,对不对?他有没有跟你详细说过他从学校出走后打算想干什么?”

    夏晓楠说:“他说他在校外有一个朋友,很有门路,已经联系好了,要把这件事捅出去,他也受够这个学校了。”

    费渡:“这个朋友是谁?”

    “不知道真名,只有个不知是笔名还是网名的……很长,好像叫‘向沙托夫问好’。他答应过我们,会把学校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公布出来。”

    费渡无声地看了一眼墙角——墙角屋顶上还有另外一个不起眼的监控摄像头,他仿佛和监控后面的视线遥遥对视了一眼:“这个朋友你见过吗?”

    夏晓楠茫然地摇摇头:“没有,冯斌说那个人最近在外地,不过已经约好了圣诞节回来,我们在宾馆住着等他几天就好……但……但我们……没来得及。”

    “你既然已经决定跟冯斌走了,为什么后来又反悔?”

    “因为……就在我们出走前一天,魏文川找上了我。他说他什么都知道,包括我们打算怎么走、什么时候走,去哪,都有谁……他让我想清楚,因为没人会管学校里这些鸡毛蒜皮,最多找几个学生出来道个歉而已,以后还会更变本加厉……再说媒体,学校……都有他们家的门路……外面的社会也和学校一样,也分三六九等,也有人说了算,他有办法提前知道我们的行程和计划,也有办法让我再也不能上学……不信、不信就试试。”

    费渡叹了口气,因为知道这段话并非单纯的威胁——还是实话实说的威胁:“所以你屈服了。”

    “我……魏文川告诉我,这次我被选为鹿,其实是梁右京的意思,因为考试抢了她的风头,害她在父母面前丢人——她妈妈是校董之一,就算她在学校里杀了人都能摆平,别人根本不敢惹她,除非他亲自去和梁右京开口说……”

    “他要你做什么?”

    “他给了我一个有追踪窃听功能的手机……还、还答应我,只要这次的事过去,我就能安安稳稳地上完高中毕业,没人会来找我的麻烦。”

    “你当时知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不知道,”夏晓楠拼命地摇着头,“我真的不知道……那天去钟鼓楼,突然遇上……遇上那个人,当时我吓懵了,冯斌推我,对我说‘快跑’的时候,我根本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那么黑,我甚至以为他只是被人从背后打了……我根本不知道那个人……那个人……”

    不知道那个人拿着刀,不知道冯斌那声充满恐惧的“快跑”是在后背被砍伤的情况下脱口而出的。

    因为太黑了,突如其来的袭击又让人来不及反应。

    只是被人从身后打了一棍吧?魏文川只是找来了一群小流氓,想动手教训冯斌一顿吧?

    她心里这样自我安慰,五官六感也只好从善如流,跟着她自欺欺人。

    “所以你到最后也没有扔掉那台手机?”郎乔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句话。

    夏晓楠脸上血色褪尽。

    难怪凶手不徐不疾、游刃有余。

    费渡说:“结果你们不小心钻进了一条死胡同……孩子,放松一点好吗?你给出的信息越详细,我们就越是能抓住害死冯斌的凶手。”

    夏晓楠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小鹿似的眼睛张皇失措地看向费渡。

    费渡试着放软了声音,缓缓地引导她:“当时情况非常紧急,冯斌一眼看见面前是条死胡同,可是再要退出去也已经来不及了,所以他让你躲进一个垃圾桶里。那天很晚了,一人高的垃圾桶里泛着刺鼻难闻的馊味,你头顶盖着塑料的盖子,四周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外面传来声音……听见了什么?”

    “……救命。”夏晓楠沉默了好一会,才喃喃地说,“他刚开始叫救命,没人应,然后他语无伦次地试着和那个凶手说话,问他是谁,还答应把自己身上的钱都给他,那个凶手……一直都没吭声,然后没多久,我听见凌乱的脚步声、一阵乱响……还有惨叫……后来……后来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又过了一会,我听见笑声,还有……还有重物一下一下跺着地的声音……”

    那不是重物跺地,是卢国盛砍下冯斌四肢时发出的闷响。

    “然后那个人向我走过来,他、他知道我躲在哪,我太害怕了,他还哼着歌……”夏晓楠学了几句,“‘小兔儿乖乖,把门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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