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蒙唐泰斯(十一)-《默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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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闻舟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他弯着腰,手肘撑在自己的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费渡的手——他眼下没地方汇报,没人可以请示,市局里一片人心惶惶、往来者都目不斜视。下一步该怎么做,没人给他一个准主意。

    他也没地方诉苦,陶然躺下了,郎乔他们没经过事,不是慌就是乱,还都等着看他的脸色。

    骆闻舟沉默的时间太长,费渡捏起他的下巴端详片刻:“怎么?”

    骆闻舟抬起眼看着他,略微有些出神,想费渡和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那些年轻而胸无城府的人像透明的塑料瓶,里面是果汁还是可乐,一目了然;年长而心机深沉的,则像磨砂的玻璃瓶,里面大多装着深色的液体,不打开闻闻,很难分清是酱油还是醋。

    费渡却二者皆非,他更像个万花筒瓶,瓶身上有一千面彼此相连的小玻璃片,粘连的角度各有不同,穿过的光会被折射无数次,进出都无从追溯。

    即使此时他捏着这个人的手,可以肆无忌惮地触碰他的每一寸皮肤,仍然会经常不知道费渡在想什么。

    骆闻舟这辈子,碰到过的最让人头疼的人物,费某人绝对名列前茅——无论是他们俩互相看不顺眼、见面就吵时,还是恨不能把他含在嘴里顶在头上的现在。

    如果一年前有人对他说,这一年的年关,他会在一片冰天雪地里如此孤立无援,只能攥着费渡的手腕聊做安慰,他一定得觉得对方是脑子里的保险丝烧断了。

    “没有,”骆闻舟摇摇头,苦笑了一下,“我就是提前感觉到了中年危机的严峻。”

    费渡眨眨眼,忽然带着点坏笑凑到他耳边:“怎么,师兄,感觉自己力不从心了?不早说,我疼你啊。”

    骆闻舟:“……”

    随后他回过神来,在费渡腰上重重地捏了一把:“你也找事是吧?刚才擅自动手动脚摸人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费渡的眼睛不肯完全睁开,目光懒洋洋地从睫毛间隙里露出来,舔了一下嘴角:“哦,你想怎么算这笔账?”

    骆闻舟哭笑不得:“宝贝儿,爸爸已经很心塞了,你就别在我心梗的道路上添砖加瓦了。”

    听他能贫嘴了,费渡才慢吞吞地坐直了,回归正题:“你在担心什么?”

    骆闻舟吐出一口气,脸上的笑意渐黯:“你知道这事让我有种什么感觉吗?”

    “知道,孔维晨和张局的联系、他事前给张局打的电话,这些都太容易查也太显而易见了,好像是有人安排好的证据,”费渡眼皮也不抬地回答,“自己人互相猜疑,关键证人死无对证,证据们一个接一个、按照排好的次序出场——你在想,这和十四年前的冤案太像了,简直好像旧事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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