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离别-《春闺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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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回来了。”蔡妈妈看到宋弈出现在院子门口,封子寒一愣,幼清倒是没有惊yà,封子寒这样宋弈也不放心,她笑道:“正在喝茶呢。”就给宋弈也倒了一杯。

    宋弈还穿着朝服,大步在两人对面坐了下来,封子寒一副浑身不自在的样子,嚎着道:“你们两个不用如此吧,我还没死呢。”

    宋弈不理他,喝了口茶放了茶盅:“我开了药方,从今日起每日三剂,不得偷懒!”话是对封子寒说的,他却将药方递给了幼清,幼清接过来折好笑看着封子寒道,“我煎好给您送来,不喝也不成。”

    “你们这是想逼死老夫啊。”封子寒一脸纠结,苦不堪言的样子,“我这病没的治,喝药也不过多活几天,又何用。”白白受罪了。

    宋弈看也不看他,淡淡的道:“多活一日有何不好,子寒兄何时变的这般消极。”

    封子寒抱着头哀嚎不已。

    此后幼清每日三剂,定时送来盯着封子寒喝完,到了晚上他就将宋策抱过去和封子寒说会儿话,而后又盯着他就寝,等过了约莫半个月,封子寒实在受不了,卷了包袱半夜从角门爬墙往外逃,刚上了墙头就看到江淮抱着剑笑眯眯的站在下面:“封神医当心些,别歪着脚了。”

    封子寒翻了个白眼,乖乖的又翻墙回去。

    过了孩子们的百日,幼清便开始收拾搬家的事,中秋节前搬去了宋阁老巷,封子寒乖乖的被拖着搬过去……

    新宅原是两家,隔出来一边也近四进的大小,园中假山连绵湖水清凌,幼清就带着孩子拉着封子寒在湖中钓鱼,封子寒靠在椅子上打着盹,幼清停下来看着他的侧颜,才赫然发现他已有些老态龙钟的样子。

    “拿个毯子来。”幼清轻声吩咐采芩,待采芩拿来幼清亲自给封子寒搭上,刚一碰他就醒了,迷迷糊糊的看着她,咳嗽了几声,道,“钓着鱼了没有?”

    幼清轻笑,摇头道:“没有,这里的鱼都精的很,难钓上来。”

    封子寒哦了一声,又靠在椅子上打着盹儿,头一点一点的,花白的头发垂着脸颊上,夹在眼角深陷的皱纹里。

    幼清不再看她,专心逗着宋策玩,宋策躺在摇椅里手里抓着根狗尾巴草想送进嘴里,幼清拉着他笑道:“这可不能吃!”又拉着他的手摸着草尖绒绒的地方,又换片松针给他,轻轻扎了扎他的小手指,“感觉是不是不同?”

    痒痒的,宋策呵呵的笑着。

    “丫头。”封子寒依旧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幼清回头看他,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冷?”

    封子寒没动,喉咙里呼呼的响:“今天我不想吃药了。”

    “不能少。”幼清起身给他将毯子掖了掖,“我瞧着你这三个月可没有喊肚子疼了,可见药还是有用的。”

    封子寒垂着头很夸张的叹了口气,道:“我想回青州看看去。”

    封子寒的祖籍是山东青州。

    “行啊。”幼清笑着道,“晚上我和夫君说,带着策哥儿和锦姐儿我们一起去。”

    封子寒摆摆手,疲累的睁开眼睛:“让封简陪着我回去吧,你们不让我死在外头,那我就死在老家去好了,葬在祖坟里总成了吧。”

    幼清的鼻子一酸撇过头去,好一会儿才强压了泪意点头道:“好,我让人去请封简来。”

    封子寒没有说话,又睡着了。

    封子寒的病,封家还没有人知道,封简匆匆去了正院,见

    了正院,见着幼清行过礼,他问道:“可是叔叔身体有什么不适?”

    “你坐了说。”幼清请封简坐,蔡妈妈上了茶,幼清沉默了一刻,低声道将封子寒的病告诉了封简,封简愣了一刻顿时哭了起来,“我们强留叔叔在京城,原想他安享晚年不要奔波,却不曾想竟惹了病。”

    幼清也不知道说什么。

    “当年我们商量将老二过继给他,将来西去也有人为他摔丧捧灵,如今……”封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抹着眼泪和幼清告辞,“我这就去看望叔叔。”

    待封简出去,蔡妈妈进来给幼清添茶,幼清无精打采的坐在炕头上,蔡妈妈道:“人总有生死,封神医好在没有受多大的罪,您也别太难过了。”

    “我总觉得他身体好的很,如今待他不好了,却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她说着起身往外走,蔡妈妈跟着后头出去,问道,“夫人这是去哪里。”

    幼清没说话,她想到了方明晖,提笔便给他写信。

    她生了孩子后去信给他们报平安,方明晖言辞间满是高兴和欣慰,却不提回来一事,幼清知道,尔绵娜云的事赵承修还不知道,倘若赵承修……便就是得不偿失了。

    方明晖和尔绵娜云不回来才是最妥当的。

    可有封子寒在先,幼清从来没有现在这般想要方明晖和尔绵娜云回来的渴望,关外艰苦若是……她不敢想!

    封子寒是八月十六离京的,在家中过了中秋节,由封简兄弟几人一起陪着回去,幼清不放心请江淮也随着去,封子寒靠在褥垫上miàn色苍白,说话声都及不上喉咙里发出的呼噜声,他朝幼清和宋弈笑,摆着手道:“就别送了,以后到我忌日,记得给我烧点纸钱就好了,别叫我在那边过的太凄苦了。”

    幼清撇过头去眼泪便已经落了下来。

    封子寒依旧笑着从怀里拿了本厚厚的册子出来递给宋弈:“这是老夫这一年写的书,里面记录了各项疑难杂症和医治方法。你保管着,到时候是传给子孙还是寻一有天fù的传承下去皆可,也算全了老夫的心愿了。”

    宋弈接过来小心收好,点了点头:“好!”

    “回吧。”封子寒阖上眼睛,声音也透着哽咽,“缘去缘来总有散的时候,我活了七十几年也不亏了!”

    幼清擦着眼泪,蹙眉道:“您不就回去祭祖,过个几个月就回来了,何必说这种丧气话。院子还给您留着,您还没喝策哥儿的认亲茶呢,可不准临阵脱逃。”

    “知道了,知道了。”封子寒白了幼清一眼,“你这一成亲就变的婆婆妈妈的,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话落望着封简,“愣着做什么,走啊!”

    封简红着眼眶朝宋弈和幼清抱了抱拳,放了车帘子,马车缓缓行出了内院,幼清追了几步停了下来,回头靠在宋弈身上便哭了起来,宋弈拍了拍他,柔声道:“他就是怕你伤心才不愿留在这里的,你若是哭的伤了身体,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片好意。”

    幼清说不出话来,心里空落落的,泪眼朦胧的望着自树枝上飘散下的枯叶,想起她和封子寒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他追着她问药方哪里来的,怎么会有人比他还要厉害……还硬生生的在原就好好的药方里,加了味可有可无的罗汉果,只说他创新修改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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