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客从何来(69) 孙氏发了一通脾气, 对着林雨桐咆哮了几嗓子,把情绪发泄了,喊的身上的汗出了几身, 这会子情绪倒是稳下来了。 然后这才坐下, 国公爷坐在住位上,林嘉锦和孙氏坐一边, 四爷和桐桐坐另一边。孙氏还不时的瞪一眼女儿, 好像能拎起来揍一顿早就揍了。 林雨桐低头, 对着手指玩,看天看地看四爷,就是不看她。 孙氏气的火上头,身上又开始冒汗了, 这个熊样子怎么就那么气人。养了四个孩子,愣是没发现这个最乖巧最老实的是这个样子的! 都是被外祖母和老爹给教坏了!她怎么那么蠢, 怎么就觉得外祖母和老爹对孩子就是放任自由的呢。 林嘉锦说孙氏, “你先回房洗漱一下, 换身衣服再来。”调整一下情绪,老这么着,还怎么说话,“岳父也饿着了,俩孩子也都没吃饭, 叫人先摆饭。” 也对! 孙氏吩咐下去, 自己起身往出走。出去的时候余光还能瞥见这熊孩子刺溜一下窜到她外祖父身边了,她才一出来,不知道爷孙俩又说啥了, 自家老爹那笑声能把房顶给掀翻了。、 她回了房,简单的擦洗完, 坐在梳妆镜前,才要把头发抿一抿,她突然想起什么,朝外看了一眼,吩咐道:“找秦嬷嬷来。” 秦嬷嬷是桐儿的乳娘,直到去营州,她都放心的把孩子叫此人带着。 孙氏拿着一只金簪不停的转着,细看,能发现她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她抬头将簪子往头上插了一下,然后左右照照,又取下来换一支,等秦嬷嬷进来的时候,她好似随意的把簪子放在匣子里,然后手放在膝盖上,袖子长,将手遮住了。 她看向秦嬷嬷,“今儿的事,都听说了?” 秦嬷嬷一脸担忧,“听说了。”她老脸一红,“姑娘也是想为郡主出气。” 孙氏当然知道这个,但她猛的爆出这般大的力,外人以为是自家有意藏着的,可她和孩子爹知道,他们压根就不知道这一点。 至于自家爹,自己还没时间问。到底他是什么时候发现这孩子有这方面的特质的,是早前好些年,还是最近一两年。当然了,就算是这一两年发现的,也可能事老王妃早发现了,叫这孩子藏着的。 可再是藏着,乳母这种几乎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陪着孩子的人,怎么可能一点端倪都没发现? 她不能先告诉秦嬷嬷,说自己也不知道。这回叫人想偏的!因此,她说话含混,“以后,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秦嬷嬷脸更红了,噗通一声跪下,“请郡主责罚,老奴……没带好姑娘。” 孙氏就不言语了,只轻笑一声。 秦嬷嬷一听这动静,忙道:“……郡主,老奴是真疼六姑娘,老奴不是没用心才没发现,是老奴……舍不得姑娘受累……” 什么意思? 孙氏愣了一瞬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慢慢的闭上眼睛,心理多了些自责。秦嬷嬷这话,是说她没发现桐儿的不同不是伺候的人不尽心,而是她们伺候的太尽心了,压根就没有桐儿自己动手的机会。 桐儿能自己吃饭的时候都五六岁了,能吃了但始终用勺子,因为筷子不会用。直到八||九岁,用筷子还只是往嘴里扒拉,夹东西不灵活。因此,包括他们做父母的,都觉得这孩子许是有些方面比别人迟钝一些。他们从不逼着孩子多学什么,因为这孩子从一点点就表现的不那么灵便。她们宠她,疼她,甚至偏宠她,偏疼她,都是因为心里根深蒂固的认为,这孩子学什么都学不会的。长到十几岁了,再院子里疯玩,招猫逗狗的,不去练字念书。这个可以!只要心里明白道理,学这些慢孩子学的累,那就玩去好了。 现在回过头去想,其实错的是做父母的。下人们的疼爱,是尽心尽力的。孩子那么大了,还给喂吃喂喝,如厕都得嬷嬷手把手,人家这样的伺候,自然就感觉事尽心尽力,她也多有打赏。可她们的这点私心,愣生生的耽搁了孩子。在孩子该学东西的时候以疼孩子的借口什么都帮什么做了……是啊!吃饭不自己吃,就不会弄脏了衣服,不用老给换衣服,不用清洗,不用给重新做,这多省事。叫主子看的时候,孩子永远是干净的。不会因为孩子‘笨’一些,‘慢’一些还欺负孩子,还越发的尽心,这样的嬷嬷,你能说不好? 这个秦嬷嬷,在从营州回来之后,她才觉得不妥当的。再是如何,放主子一个人出去玩,她们不跟在身边,被人家查问的时候才开口说实话,可见其私心。也真是因为这些私心,她才没叫她跟着陪嫁。可也好好的养在府里,从不怠慢。便是桐儿每次回来,都单给这嬷嬷一份,私下里还常有银钱补贴。陪伴了那么些年,桐儿到底是对这嬷嬷有感情的。 可害桐儿至深的,何尝不是秦嬷嬷。什么都不用孩子动手,她自然发现不了孩子的异样。当然,责任最大的是自己和孩子爹,到底是顾着长子和长女,忽视了她。疼啊,宠的,其实都掩盖不了被忽略的事实。 之前还怨怪老王妃,可现在回头去想,得亏了外祖母,要不然,孩子生生的毁了。不是孩子笨,是你们没发现孩子聪明。 秦嬷嬷还兀自道:“其实姑娘就是贪玩,挺聪明的。听人家念书她都能背的,就是不爱写字……” 因为写字要动手的。她打小你们连筷子都不叫她用,她抓着笔能灵活吗?她面无异色,甚至于表情平和,只‘嗯’了一声,表示有认真在听、 秦嬷嬷如今在礼房当差,就是有谁送个例,府里给回礼,亲戚呀,宫里,谁家有个事,准备出门的东西都得她们列单子准备,可以说是清闲又体面。但不是管事之人,想见主子跟主子说说话,这几乎是越来越少了。如今在主子面前说话,还能引起主子的兴趣,她哪能不尽心搜罗话题。见主子喜欢听六姑娘小时候的事,她就从脑子里搜罗,“姑娘打小就淘气,在王府把三公子打的头破血流,一点也不怕……” 这事孙氏并不知道! 过来请孙氏吃饭的林雨桐在外面听了这么一句,她从脑子里扒拉这一段记忆,是有把人家打的头破血流这事,但这不能说明力气大。王府的孩子多,嫡出,庶出连七八糟的关系,没有谁跟谁比较和睦那么一说。相互大乱斗呢,桌子上的砚台掉下来砸到被推倒的老三脑袋上了,然后这孩子去捡没拿稳,又给掉了,二度砸了一下,就跟故意的一样。 如今想起来,好像小小年纪把人砸的头破血流是一件特别凶残的事。 秦嬷嬷又继续道:“撬了锁着大孔雀的笼子,把老王爷养的孔雀都给放了……可孔雀老了,非不动了,扑腾着在府里乱飞,王妃脖子后面又个疤痕,那是当年被孔雀给抓的……” 孙氏:“……”当时回来为什么不说!她一个孩子撬开铁笼子,你们觉得正常? 林雨桐又从脑子里,想起来了,当时撬的并不是笼子,还是锁着大笼子的锁子。撬锁的话,只要有跟棍子,找个合适的支点,撬开并不费事。而且,这也不是一个人干的。主要是王府里一旦闯祸,都往林雨桐身上推。因为只有是林雨桐干的,其他人才不会受罚,她是唯一一个犯错不会被惩罚的孩子,毕竟,她憨憨的嘛!再加上时间太久远了,当时传着传着就变了,也没人深究撬开的是哪个部分。 好!现在默认,就是我干的,怎么了?我就是小小年纪能撬开铁笼子。 里面秦嬷嬷嘴角都带着笑意,“王府花园亭子里的石凳,愣是推下去差点没撞了二公子……” 那石凳是圆柱形的,推倒了给点力它自己就滚起来了。出了亭子还有三五个台阶,从高处下去惯性就会更大的好嘛,并不是说原身抱着那玩意给扔下去。这区别很大的。 得了!说到这里就足够了。 林雨桐掀了帘子进去,“娘,吃饭了!” 孙氏只‘嗯’了一声,这才打发秦嬷嬷,“公主府办丧事,祭品这些不用送过去了。只准备些香烛,明儿有用。” 好像叫她来主要是为了这个事一样。 秦嬷嬷连声应着,转身看见林雨桐,立马笑的更朵花似得,“姑娘嫁了人也还淘气!” 林雨桐就扶着秦嬷嬷出门,“您老可别念叨了,娘已经念叨的我头疼了。您是知道的,我最不耐烦这些絮叨话。”出了门,偷偷塞了秦嬷嬷一块银子,低声道,“嬷嬷给自己换春裳。” 乳嬷嬷跟小主子的感情复杂,有时候孩子大了,亲娘就不会再叫孩子跟乳娘亲近。这银子塞的,秦嬷嬷眼眶都红了。觉得姑娘这是心疼她,只是不方便当着郡主的面跟她亲近。 等人走了,孙氏出来了,站在台阶上看女儿,“秦嬷嬷安抚了?”林雨桐就笑,“嗯!” “你知道她不尽心?”孙氏问了出来。 林雨桐能怎么说,“曾外祖母说,留个私心重的在身边,未尝没有好处?” 孙氏气的一个倒仰:“然后你就瞒着你娘?” 林雨桐胡搅蛮缠,“你老叫我别淘气,可曾外祖母说不淘气的孩子没出息……” 是!庙学最初,争议最大的就是男女平等。可老王妃却是这个观点的坚定拥护者。自己的母亲出生之后,老王爷跟老王妃的感情似乎也淡了。老王爷犯了大多数男人会犯的错,纳妾养女人,老王妃不哭不闹,却悉心教导女儿,那是要一心叫亲生女儿袭爵的一个女人。可惜,时也命也!最终也没能成!可人总有个执念,也许这份执念就是她教导桐儿的初衷。 她朝府外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才收回视线。知道桐儿猛的如此,会有人怀疑桐儿是不是异类,那么,不用你们问,我自己去问。该听的,你们也听了。想知道的,也没什么可瞒着人的。 她还问说,“当时在猎场,怎么不用尽全力?” 林雨桐嗤笑,“那时候用尽全力,娘以为我能像是现在这样轻轻松松的下山过安稳的日子?”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