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洛枳盛淮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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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官说,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为什么有时候记忆和事实有出入?”

    洛枳张了张嘴巴,哑然失笑。

    她低下头默默地想了十几秒,才扬起脸慢慢地说:“也许是某种自我保护吧。事实已经够糟的了,何必在回忆的时候还要为难自己。”

    很武断而感性的回答,也缺乏逻辑。考官有几秒钟的愣神,然后给了她一个极其耀眼的灿烂笑容。

    洛枳却在那一刻沉重地叹息。这样清醒的白天,一切都如此真实,桌子,椅子,粗糙的触感,暗淡的光泽——这样的真实把她记忆中珍藏的一切映照得很荒谬。过往的一切究竟是真实,还是粉饰?

    走出考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道路交通却更加拥堵,她只能沿着马路踩着新雪慢慢走。不一会儿,凛冽的寒风就将她的鼻尖冻得失去了知觉。

    她忽然想起来考完试后还没开机。屏幕刚刚亮起不久,手机就开始不断地振动。洛阳,张明瑞,百丽,妈妈……很多人给她发来短信询问考试情况,甚至还有许日清,想必是张明瑞告诉她的。洛枳觉得心里很暖,一边走一边低着头回复。过了几分钟有电话打进来,是妈妈。

    “洛洛,考完了?”

    “刚出考场,你的电话真及时。”

    “心灵感应。”妈妈在电话另一边笑,“怎么样?”

    “挺好。”

    “对了,你们圣诞节放不放假?”

    “我们圣诞节放什么假啊,你以为我在哈佛啊?”

    “我上次跟你提到的那个付姨说,她有个亲戚在铁路局工作。你要是圣诞节前后回来,可以买站台票上车后再补卧铺的学生票,回北京的时候你和付姨他们一起,羽绒马甲也不用她给你捎过去了,你正好可以把他们送上地铁,听明白了吗?”

    洛枳对这种啰唆的叙述只能没脾气地笑:“明白,明白。”

    妈妈絮絮叨叨地给她讲具体如何找列车长,时间车次,又问她有没有要紧的课程,说了很久才放下电话。

    12月24日是星期六,洛枳计划周五早上上车,翘掉政治课和体育课,周日晚上返校。

    今年12月24日,是父亲十五周年的祭日。

    洛枳已经有点儿记不清出殡的场景了,从自己家里到火葬场,一路遇到无数陌生的亲戚。在冗长繁杂的仪式中,她都只顾着哭,只有一个阿姨负责照看穿戴重孝的自己。

    她只要哭就可以了,孩子的悲伤纯净而简陋,只需要看到一个不会动、面色惨白、冰冷冷的爸爸,只需要听到人家一句“爸爸永远回不来了”,就能哭到昏天黑地,直到累了,平静一会儿,休息一下,再被人提及几句,再哭……

    反正会有很多人蹲下抱着她说“苦命的孩子”。她可以一直哭下去。

    但是不知怎么,在阿姨怀抱中的她突然抬头。葬礼那天也是下着大雪,比现在这一场还要大。

    雪花是天空的碎片。

    她睁大眼睛看着雪从无到有渐渐变大然后落到自己眼里,冻住了眼泪。那样的压抑和盛大突然让小小的洛枳不再抽噎,而是转过身去看人群中的母亲,嘴唇发白颤抖、正在砸一个泥盆却几次都砸不碎的失去力气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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