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四:院子里开了不认识的花儿-《洛枳盛淮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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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所认识的盛淮南的朋友几乎全是他创业之后的伙伴,老同学们天各一方,高中、大学的哥们儿毕业后大多去国外读博士了,不可能在身边。盛淮南现在的许多好友都比洛枳认识他还要晚,所以她从未有过那种“被男朋友带入他的发小儿圈子”的感受,更没机会跟任何一个人探听些他过去的故事。

    哪怕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故事也好,哪怕笑着说一句“他这小子啊……”也好啊!

    她心里一直有点儿遗憾。

    无聊地等菜时,洛枳开始主动和他聊天,其实就是盘问。

    原来秦束宁是通过一个朋友得知洛枳在宁波玩,而那位朋友则是看了洛枳的微信朋友圈。

    她本来想问,他到底是从哪个朋友那里知道的,他们又为什么聊起了自己——却眼见他越发不自在。

    她直到这时候才觉得不对劲。秦束宁既然知道洛枳和盛淮南一同在宁波,为什么今天发短信过来时,压根儿没提起过邀请盛淮南?

    更何况,按理说他想见老同学,也应该直接联络盛淮南才对。

    她懊悔于自己的迟钝,开始严阵以待,不敢再冒失地深问下去。

    “我外婆家就在宁波。我都两年没回国了,这次回家待的时间长,不管怎么说也要到这边来看看老人家。”

    两年没回国?那你去哪儿了?洛枳没有追问,笑着点点头。

    秦束宁喝了口水,继续说:“下周一我就要回美国继续读书了。”

    服务生端上来一小碟芥末章鱼和一小碟海藻。

    “你来宁波出发吗?那一路平安。”

    “去北京转机。”

    “哦。”

    秦束宁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郑重地开口道:“听说你也在宁波,我特别开心,鼓起勇气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洛枳傻眼了,这话让她怎么接?

    盛淮南的这群老同学,真是天生适合待在实验室里,可千万别出来了,她腹诽道。

    她心思一转,抬头没心没肺地咧咧嘴。

    “真可惜盛淮南临时有事,要不然他一定很高兴见到你,出国在外,老同学见面一次不容易。”

    秦束宁笑容舒朗,并未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失落或意外。

    “是不容易。而且我觉得我以后也都很难见到你和他了,本来就没什么理由见面。我和他关系一般,而你,不认识我。”

    洛枳静静地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一时没有回应。

    秦束宁给自己斟了一杯清酒,举起来向洛枳致意:“我知道自己冒昧,自罚一杯。”

    他仰起脖子灌下去,将酒杯底朝向洛枳,以示自己喝光了。这个动作让洛枳有些意外——盛淮南在创业初期常年跑业务,酒量不济,还曾经拉着洛枳陪他练,后来游刃有余了,聊天时就会献宝一样给她讲解各个地方的“酒桌文化”。但是,洛枳的许多同学都甚少有机会接触喝酒的场合,像秦束宁这样习惯性地做出这样动作的,很罕见。

    “你常常喝酒吗?”她问。

    秦束宁摇摇头,又点点头。

    “自己一个人时很少,但是每次回家的时候都会陪长辈喝。我家里的长辈都很能喝,我的堂表亲们酒量也都很好。相比我这个书呆子,爷爷奶奶都更喜欢他们,因为头脑灵光,会献殷勤。后来我不服输,逢年过节的时候也开始跟他们比着喝酒,渐渐地就练出来了,”他抬起酒盅放在嘴边,想了想又放下,笑了,“其实这有什么好比的。但我就是喜欢和别人比,努力了也比不过,那我就认命,所以考上振华之后的三年,我渐渐地就认命了。呵,你会不会觉得我的好胜心太强?”

    洛枳摇摇头:“大人的偏心表现得太明显,孩子很难保持心态平衡。谁不想做最招人喜欢的那一个,没人天生喜欢看白眼。”

    秦束宁垂着眼睛想了想,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他再次举杯向洛枳致意:“为这话敬你。”

    洛枳连忙阻止:“你自己一个人这样喝下去,我会很尴尬的。”

    他一愣,倒是有点儿手足无措了,放下杯子,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对不起,那我不喝了。”

    气氛一时有些冷清。洛枳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自责。

    她有些冲动地给自己也倒了一盅酒,轻轻抬手道:“不好意思,那我陪一杯,别介意。”

    她在秦束宁讶异的目光中一仰而尽,清酒度数不算高,可她喝得太猛,还是呛了一口,好不容易忍住了,用湿毛巾掩住嘴巴轻轻地咳了两下。

    “我现在确定,我喜欢你这么多年,挺值的。”

    秦束宁忽然说出口的一句话,到底还是让洛枳剧烈地咳嗽起来。

    “其实我高一就见过你。”他体贴地无视了洛枳的尴尬,侧过头看着窗外湖边的灯火阑珊,独自用文弱的声音慢慢地讲道。

    “高一秋天的一个中午,我们班在操场上打球。我看到一个女生抱着一摞书穿过操场从食堂往教学楼走,文文静静的,皮肤很白,眼睛特别亮。我也不知道怎么一眼就注意到你了,而且从此忘不了。特别奇怪。后来我跟我大学的朋友说起过,他们都说,可能是青春期发春了,”他笑道,“真的,我到现在也想不通。”

    昏暗的灯光下,洛枳只能看到秦束宁的眼睛在桌上烛台的映照下,像两盏朦胧的灯笼。

    “我当时打后卫,看你走近了,忽然很想表现一下。我个子矮,球打得也不好,以前打半场的时候都只是在每局开始的时候传第一个球,之后几乎就没我什么事了。但那天,我居然运着球,指挥我们这一队的大小前锋走位,而且特别大声地喊,‘盯住陈永乐’‘盯住盛淮南’……”

    洛枳眨眨眼。

    她记得那一天。曾经淡忘了,却因为秦束宁的话而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彼时的自己憋着一口气要考第一,要让盛淮南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并铆足了劲儿让自己避开一切可能认识盛淮南的机会——于是在听到一句很大声的“盯住盛淮南”之后……

    “我怎么都没想到,我这么卖力地叫唤,你怎么也该侧头看我一眼吧?没想到,你居然一扭头大步走掉了。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像是生气了。”

    洛枳哭笑不得,并没有解释。

    “毕竟离得远,所以我也没太看清你的样子。之后过去了一段时间,就在我快要忘记你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你每天晚自习之前都会来操场上散步。我们班每天傍晚都在篮球场升旗台附近的位子上打球,所以我总能看见你。我觉得你这个女生很奇怪,别人都是三三两两姐妹结伴,只有你是自己一个人,而且每天都像是在找人。可我观察了许多天,也没看出来你在找谁。

    “但是时间一长,到底还是让我看出来了一点点。你每次走到我们班附近的时候都会有些不自然,我在那边卖力地耍宝,冒着被大家取笑的风险扮演全队的灵魂人物,可你从来都不看我一眼。我那时候忽然开始想,有没有可能,她是来找我的?”

    洛枳微微低下头,用余光看到秦束宁苦笑了一下。

    然而他并没有很快揭晓那个彼此心知肚明的谜底,而是话锋一转,将故事继续讲了下去。

    “但是我们见过的,你记得吗?”

    面对秦束宁殷殷期待的目光,洛枳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点点头,又想不出具体是怎样的一次见面。

    “高一下学期快期末了,下课的时候我正要出门,站起来一转身就看到你磨磨蹭蹭路过我们班门口,正往我的方向看过来,看到我也在看你,你立刻就把眼神转开了。我知道你是装的。我当时特别开心,心想,这下让我找到证据了。”

    海边城市的空气中总会有一种潮湿而腥咸的味道,让人的心也被浸泡得柔软温暖。墨蓝的天幕下,远方的绚丽灯火也被这湿润空气晕染开,将锐利化为一团团带着毛边儿的光圈。

    整个世界都恍惚着,跌入回忆里。

    “我打听了你的很多事情。每次我们语文老师拿来历次考试的优秀范文,一发到我手里我立刻就翻开看,就是为了找找有没有你的名字。后来我也开始好好写语文卷子,希望能跟你一起出现在优秀作文里面。你别说,还真有一次,高三的模拟考试,咱俩的作文挨着,你在前面,我在后面。但我想,你应该是从没注意过吧?”

    洛枳十二万分真诚地撒谎道:“我记得。虽然不记得你写的是什么文章了,但是我记得这件事。”

    秦束宁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一直都很希望,当初盛淮南能对她撒这样一个谎。现在只能还给别人。

    他很感激地笑了。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我很高兴。”

    她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

    他爽朗地笑了起来:“放心,我不会误会的,你只是顺便看到了。”

    只是顺便,不是特别。秦束宁坦荡得让洛枳汗颜。

    “你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你没有特别好的朋友,没有和哪个男生传过八卦。但我就是相信,你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书呆子。我永远记得你的眼睛很亮,你的表情里有故事,只是我没机会了解。

    “其实,说句实话你别生气,你高中时没有现在好看。高中的时候我也试探着跟周围的几个朋友提起过你,当然就是闲聊天的形式,不敢暴露我对你有意思。大家几乎都听说过你,那个文科班的第一名。但是他们也都说,觉得你挺普通的,还说,果然学习好的里面没有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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