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花媚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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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的气氛,一瞬间便僵硬了起来。

    梁元辅索性站起身,在桌边慢慢踱步。

    他生得身形魁梧,一张脸地阁方圆,蓄了寸许的胡子,因握着八州军权须震慑众人,时常面露威仪,久而久之,眉间便皱了三道浅浅的竖沟,缓缓踱步时目光沉黑,天然便带几分压迫。

    “这事容不得任性。”他倒不曾斥责,只沉着脸,语重心长,“你跟太子性情相投,我知道,是以先前你帮着东宫做点小事,和永王闹别扭,我也没多说。这回却不同,灵州的事闹出来,对永王伤得极重,晏平——私交归私交,大事上却须拎得清楚。这阖府上下百余人口,族中更有子弟无数,咱们但凡走错一步,便会搭上这些人的性命。”

    他说的语气沉缓,面目肃然,隐隐几分威压。

    梁靖看着他,暂且沉默不语。

    梁元辅见他像是听进去了,续道:“府里的事既交到我手里,大事还是该我决断。我们兄弟凡事商量着办,你那边更该父子齐心、兄弟合力,咱们劲往一处使,才能办成大事。玉琼进永王府这两年,还算有脸面,永王待咱们侯府,也十分器重。朝中情形,你比我看得更分明,太子和永王是何主张,你瞧不出来?”

    “我知道。”梁靖沉声,“太子主张量才选用,科举取仕,永王在世家子弟中选得更多。”

    “那么,朝中两虎相斗,将来谁承继大统对咱们有利,你难道看不出来?永王一向器重咱们,更不跟世家作对,若他得了天下,这府里仍能稳居魏州,权势只盛不衰,方能传下百代家业。而你——”他话锋一转,带了严厉责备的语气,“这回,却狠狠在背后砍了永王一到,这不是自毁前途基业吗!”

    见梁靖欲辩驳,随手取过桌上几封信丢给他,“你自己看!”

    梁靖接过来翻了翻,应是永王那边递来的,上头颇多责备的言辞,说梁家该当管束好族中子弟,莫再生事,言辞犀利严苛,与先前的客气态度截然不同。

    他扫了几眼,忽而哂笑。

    ——这回灵州的事平定后,徐德明被带回京城,没多久便供出了萧家,继而牵扯出永王。徐德明那事闹得太大,即便得宠如两位萧贵妃,都没能劝消景明帝的怒气,不止萧敬宗受连累被夺了相位,连永王都吃了重罚。他气闷之下,将矛头对准梁靖,实在是自然而然的事。

    梁元辅瞧着他那模样,更是暗自气恼。

    “永王受责,咱们府也跟着吃暗亏,玉琼在永王府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晏平,不是我在新婚添堵,你行事时,是在该为族中考虑周全才是!”

    前世夹在缝隙时,梁元辅便是拿这件事来压派,梁靖左右为难,才会退出争斗。

    然而如今……

    他抬目,对着梁元辅沉厉的目光,不闪不避,“我襄助太子,并非为私交,而是深思熟虑。这件事即便伯父不提,我也想趁此机会说清楚——永王此人,不值得伯父倾力辅佐。”

    “这话怎么说?”

    “这回永王受挫,堂姐跟着失宠,可见并非重情之人。且他不来与我当面清算,却只指责伯父管束不力,是何道理?如今利益相关,他还有用得着咱们的地方,尚且这般翻脸无情,待有朝一日他登上帝位,没了顾虑,岂不是要变本加厉?”

    这话梁元辅倒是没反驳,只笑着摇头,“历来帝王之家,有谁是重情的?咱们先占着这份从龙的功劳,往后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玉琼封了妃,我守着魏州的家业,你是兄弟几人里最出挑的,往后在京城有了作为,权势盛于从前,咱们这家业真就是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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