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失笑道：“我有个姑母嫁到了南方，我年幼时曾随家人一起去探亲，在她家里住过一段时间，这几个菜都是南方菜式，原料都是鲜笋，故而在咱们这里不常见。”

    徐静娘极为捧场的道：“那娘快跟我说说这些菜是怎么做的吧？这菜颜色鲜亮的很，这丝细的呦，都是怎么做出来的啊？”

    老夫人饶有兴致的指着其中一盘色彩最为鲜明的道：“这个是如意笋，用笋肉、虾仁为原料，先将虾仁和猪肥膘放在新鲜的猪肉皮上斩成细茸，加调料和蛋清搅拌均匀，做馅；然后将笋肉煮沸放凉切成薄片，用笋片将做好的馅和鲜蘑菇片火腿片，加入黄酒、细盐等调味，倒入少许高汤，上笼蒸熟，出锅后浇上芡汁便就好了。这个菜不麻烦，就是对刀工要求比较高，每片笋片的厚度不能超过一文铜钱那么厚，不然就卷不成卷了。”

    老夫人又指着那一盘色泽金黄的菜道：“这道是鸡茸金丝笋，先将鸡脯肉，肥膘肉斩成茸。笋下入沸水锅煮透，换清水煮，然后捞出，切成丝。将笋丝入热油中炸透捞出，放入高汤锅内略煮捞出，再下入鸡汤锅内，加鸡油煨约一炷香，捞出稍凉。将鸡茸、肥膘茸内加入搅散的蛋液，调味后倒入笋丝拌匀。最后将调好的笋丝糊用鸡油炒熟，装盘后撒上火腿末即成。这道菜想做好，火候和刀工都要好，鸡肉、肥膘肉斩的越细越好，炸笋丝要用旺火、炒时要用小火，稍有不慎味道就差之千里了。”

    最后，老夫人指着那碗汤道：“这道是白玉笋汤，将鲜笋笋尖与笋根分开，笋根入汤锅中加水用小火煮至两个时辰左右，待汤汁变浓时将笋根捞出另用；与此同时，另用一只汤锅，将笋尖放入，加水用小火煮焖半个时辰左右，同样待汤汁变浓时捞出笋尖另用。将笋根汤和笋尖汤合二为一，便制得鲜笋汤，加入切成丝翻炒过的香菇、白玉菇、豆腐，调味即可。这道菜最简单，就是费功夫些，香菇等切成的丝都要尽可能细如发丝即可。”

    莫家众人听得咂舌，老夫人笑道：“南方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哪怕花上一天功夫做一道菜也是常有的，这几道菜其实也不复杂，只是需原料新鲜，才能做出那种口感来。”

    众人点头道是，老爷子夹起一个如意卷没好气的道：“费那许多功夫，还不如直接拿笋炖肉吃了来的爽快，”说着，便将如意卷放入嘴中嚼了嚼，突然“咦”了一声，嘀咕道：“这个菜怎么这么脆呢？不错，不错！”

    老夫人好笑的看了老爷子一眼，拿起筷子道：“来吧，大家都动筷吧，尝尝咱们小九的这番心意。”

    众人笑着看了看得意洋洋的小九，都尝了尝，纷纷夸赞这菜做的好吃，但那筷子还是不自觉的往油焖笋上落的最多。

    小九一口鸡茸金丝笋，一口白玉笋汤，吃着吃着也忍不住说道：“还有一背篓笋呢，明儿让老冯头烧个笋炖鸡来吃，这个菜好吃是好吃，就是肉太少了。”

    莫家大小男人们深以为然，莫平芳还嚷嚷道：“不如明天让人买一扇猪排来，那个炖笋来吃也好吃！”

    “再多买些肘子，我最近肚里总是填不饱！”莫平坚跟着嚷道。

    莫平云连声道：“我想吃烤羊了，要不明儿烤只羊来吃吃。”

    “这个主意好，不过得挑只大肥羊，前些时候那只羊小了点。”莫平坚舔了舔嘴角补充道。

    小九拔了口饭跟着嚷道：“我想吃黑鱼锅子了，那个配儿酸菜好吃的很！”

    老爷子很是赞同的点头道：“小九这丫头随我，会吃，这个时候黑鱼好吃，不过炖酸菜不如炖豆腐，这会儿的酸菜都是老酸菜，等冬天冷了那刚腌好的酸菜才好吃！”

    莫太文喝了口汤不急不缓的补了一句：“加点儿粉条一起炖更好吃！”

    莫太武一听也是连连点头，老夫人和徐静娘、余淑贞对视一眼，都无奈的直摇头。

    莫家这大大小小的男人们都是无肉不欢的主儿，再精细的菜到了他们嘴里都不如大块肉来的爽快，这什么如意卷、白玉笋汤的，给他们吃真真是牛嚼牡丹了。

    他们也就罢了，可小九一个娇嫩嫩的小丫头，也被生生带偏成了这样，老夫人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哎，真是家门不幸啊！

    徐静娘却对一事很是好奇，盯着小九问道：“小九，你这些是从哪儿弄来的？京都这个季节哪家竟还有新鲜竹笋卖？”

    小九眨巴眨巴眼睛看向莫平初，莫平初轻笑道：“娘，你莫非是想做这竹笋的生意？”

    徐静娘笑道：“你这小子，你娘我就是那种钻到钱眼里的人？我是想着，这冬日新鲜蔬果难得，若是能多弄一些来，自家吃或者添到年礼里去，都不错啊。”

    莫平初笑道：“娘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只这菜和竹笋是小九从一家馆子里买的，我已经派人打听过了，是饭馆老板偶然从一个过路客商手中买下的，并没有多余的了。”

    徐静娘皱眉道：“这样啊，那可真是可惜了，不过，小九刚才说什么大哥哥，大哥哥是谁啊？”

    小九突然听徐静娘这么一说，不由吓的愣住，喝到一半的汤顿时呛住了，不由猛地咳嗽起来。莫平初正想着怎么应对徐静娘，见小九咳嗽，忙抚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徐静娘也顾不得问了，连忙让人端来茶水，让小九喝两口。

    小九咳得面红耳赤这才停住，徐静娘拿起帕子给小九擦了擦嘴角，嗔怪的道：“你这丫头，都多大了，吃东西还不仔细，看看，咳成什么样子了？”

    小九吐了吐舌头，在徐静娘的叮嘱中继续喝起汤来，趁徐静娘不注意，悄悄冲莫平初眨了眨眼睛。莫平初看着不停念叨小九完全忘了再询问的徐静娘，不由翘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