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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将这个时间抹去一半,剩下的那一半也足以完全改变一个人。
乌尔米特的记忆里还残留有对于童年的感触或回忆,但他已经和那個孩子大不相同了。受训、重生、长久的战争生涯然后是亲眼所见的残酷景象,比如一整颗被异形蹂躏的星球。
当时,他尚未担任中士,只是一名新晋的侦察兵,甚至还待在空降仓内尚未落地。他是幸运的,还没落地,他便通过空降仓的窥视窗感受到了战争最为残酷的一面。
他看见大片大片的焦土、堆积成山的尸体和正燃烧着的城市,这些正是最具代表性的战争意象,就像废墟中哭泣的孩子或被折断的天鹰旗帜那样常见。
但是,如果非要挑出一个最具代表性的意象,乌尔米特一定会选择泥土。
是的,泥土。
被人类的鲜血彻底浸没的泥土,掩埋了巨量血肉,因此变得肥沃异常的泥土。
乌尔米特在空降仓降落后方才发现这件事,他从书本上获取的知识告诉他,假以时日,脚下这颗饱尝苦难的星球会变成一个非常好的农业世界。
但是,这件事有两个必须的前提。第一,他们必须获胜,将这个世界夺回来。第二,正在入侵这个世界的异形不能是兽人。
乌尔米特和他的兄弟用四十二天的时间拼尽全力地完成了第一个条件,至于第二个.早在一开始,它就已经失去了成立的条件。
在战争结束以后,乌尔米特对于农业、小麦和焕发生机的想象就全部消失了,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最纯粹,最原始的念头。
异形当诛。
在此后数十年内,这个念头变成了一份准则,异形当诛,叛徒该死,恶魔理当全部灭绝
相当极端,但其内的热忱却从未消散。这份准则是由凡人的血泪浇灌而成,是一个仍然具备可笑正义感且身怀能力的人在经历一场残酷战争后诞生出的朴素观点。
是它让乌尔米特一路前行至今,挺过七十二年无有间断的残酷战争,并最终来到夜之魂号,站在沈面前。
但是,沈是谁?
乌尔米特无法给出具体的答案,记载着他事迹的文字总是苍白的,无法真的和见到他本人时的震撼相比肩——试想一下吧,一个来自一万年前的老兵,一个曾经在泰拉上浴血奋战过的战士
还有什么荣誉可以比肩这两件事?
乌尔米特没有意识到他此刻到底有多么激动。
他一早就被通知过此事,但这依旧无法阻止他为此爆发出极大的热情,也正因如此,凯乌尔·萨霍拉不得不轻咳一声,以此来提醒中士某些事——可是,他也有忘记的事。
他忘记了,沈其实并不在乎这些东西。
“安格尔·泰的继承者?”
在黑暗中,自愿被束缚的囚犯轻轻地开了口,他的声音清晰且自然,就算声音并不大,也与暗影骑士们惯常使用的轻柔细语显得截然不同。
“是的,大人!”乌尔米特不自觉地挺起了胸膛,既热情又兴奋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凯乌尔沉默着别过了脸,从中士脸上,他依稀看见了自己当年的模样。
意识到这件事让他有些难堪,虽然他已经服役了快两个世纪,但是,两个世纪对沈来说和十年恐怕没有多少区别.
半秒钟后,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道视线。不需要回头,凯乌尔也能知道,那就是沈在看他。
“.”
沉默着,暗影骑士的战团长为自己戴上了头盔,并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几步。乌尔米特对他的行为一无所知,周遭涌动的迷雾将他完全遮蔽了起来。
“很高兴见到你。”沈说,这个回答并不在乌尔米特的预料之内。就算以凡人的标准来看,他也表示出了极为明显的不知所措。
面对这种情况,沈却早有预料一般地笑了起来。他苍白且满是裂痕的脸上显露出了这种表情,真是让人怀疑那张脸是否会在下一秒就像是陶瓷玩具一般彻底破碎。
“很惊讶吗?”沈微笑着问。“你大概认为我会表现得更古板一些?或是具备威严,至少也得表现出一点疏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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