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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眼圈有点黑,眼睛通红。
“你多久没有好好睡觉了?”苏曳问道。
“不知道。”慈安太后道:“自从你把他们杀了之后,我就没有睡过好觉,每天都做噩梦。”
“他们毕竟是我舅舅,我经常梦到他们向我索命。”
苏曳能够感受得出来,这个小太后这段时间都是精神恍惚的。
“苏曳,你有什么药物,能够让我吃下去之后,能好好睡一觉的吗?”慈安太后问道。
苏曳道:“太医院没有吗?”
慈安太后道:“他们开的那些东西对我来说没用。”
苏曳道:“我开的药,伱就不怕吃下去有毒,把你给害了。”
慈安太后道:“你要害我,还用得着毒药吗?”
苏曳一把将她抱起来,朝着榻上走去。
这个时候,慈安太后才觉得不妥,低声道:“你放开我,这样成何体统?”
苏曳轻轻将她放在榻上,道:“还难受吗?”
慈安太后道:“心慌,头晕,天旋地转的。”
这是典型低血糖了,苏曳去找来红糖,用温水化开,让她喝了下去。
“你多久没有好好吃东西了?”苏曳问道。
慈安太后道:“吃不下去。”
苏曳喂着她一点点喝下红糖水,她才觉得稍稍舒服一些,雪白的额头上沁出一丝丝细汗。
他拿出丝帕,轻轻擦拭她额头上的汗。
“其实她离开之前,我们吵过一架。”慈安太后忽然道。
苏曳道:“因为什么?”
慈安太后道:“她硬要封你为郡王,我说封贝勒就可以了。我觉得现在给你封王对你没好处,但她偏偏坚持,我也拗不过她。”
“不是我舍不得这个郡王,我是觉得你和旗人们已经足够对立了。封你为郡王,大家就更敌视你,更加孤立你了。”
“我……我其实不想见到那么多人孤立你。”
“而她大概觉得要离开许久,想要给你一个巨大的恩情。”
“我觉得她有些功利。”
说完之后,她不好意思吐了吐小舌头,这还是她第一次当着苏曳的面说叶赫那拉氏的坏话。
而后,觉得自己动作非常不妥,赶紧要严肃下面孔。
慈安太后道:“苏曳,你为何这么敌视旗人啊?”
苏曳道:“太后,您这么觉得吗?”
慈安太后道:“当然,因为你动不动就对旗人开刀,你也是旗人啊。”
苏曳缓缓道:“就如同刚才您所说的那样,您觉得封我贝勒就可以了。而西太后硬要封我为郡王,您觉得您对我更好一些。”
慈安太后低声道:“你不要动不动把话说得那么暧昧。”
苏曳道:“太后娘娘,您知道火车吗?”
慈安太后道:“原本不知道,但是你天天说,我不知道也知道了。”
苏曳道:“我们的国家就如同在泥潭之中,想要恢复强健,就必须快速奔跑起来,只有足够快的速度,才能冲出泥潭。所以我们这个国家如同火车一样,我想要让他开始加速奔跑,因为很多很多问题,都可以用高速发展来解决掉。”
慈安太后两只大眼睛顿时一片迷茫,仿佛有无数小星星。
完全听不懂。
为啥很多问题,需要用高速发展来解决掉?
苏曳道:“这个国家想要快速奔跑起来,需要每一个人都用力,而且要朝着一个方向用力。然而现在这几百万旗人,非但不用力,反而挂在这片火车上,不让它奔跑起来。”
慈安太后道:“就算按照你的说法,等到这辆火车足够快,足够有力气,那么就算挂着这几百万旗人也能快速奔跑的是吗?”
好嘛,你依旧和祖宗的思维一样。
就想好好养着这几百万旗人。
苏曳缓缓道:“太后,当这两火车快到一定程度,挂在上面的人就会全部被摔飞出去,要么直接摔死,要么卷入车轮底下被碾死。现在速度还比较慢,我让他们下车,努力变成这辆车的一部分,一起用力。等到这两车子真正跑起来,那这个国家就彻底没有旗人的立足之地了。”
“我完全可以坐视僧王被杀的,但为何还是救了他?”
“因为他代表蒙古人,我想要拉他上车,我想拉整个蒙古族一起上车。”
“我为何对旗人严厉?那也是因为我想要拉他们上车。”
“再这样圈养下去,他们就废了。”
慈安太后道:“可是,我真的很怕,我就想过安生日子啊。裁撤八旗兵,只是关乎二十万人。而改革旗务,则是要砸掉几百万人的饭碗。到时候真的会天崩地裂了啊。”
“还有一点,她为何愿意这么快离开皇宫,就是因为她害怕了啊,她不愿意再为你背锅了。”
苏曳没有再说话,而是端来一盘点心道:“你吃点东西,然后好好睡一觉。”
慈安太后摇头道:“吃不下,不想吃。”
苏曳道:“你口气都难闻了,还不吃东西。”
这话一出慈安太后脸色一变,惊道:“真的吗?真的吗?不可能的……”
“我每隔半个时辰,都用香精泡水漱口。”
“每隔半个时辰,都含着薄荷香片,你……你别乱说话啊。”
没有想到,这个小太后反应这么激烈。
然后,用手挡在小嘴的位置上,一直哈气自己闻。
你偶像包袱这么重的吗?
苏曳确实是随便瞎说的,他还奇怪,为何小太后开口说话,就会有一股香气,这个世界上又没有真正的吐气如兰。
结果是嘴里时时刻刻喊着薄荷香片。
“没有,我随口瞎说的。”苏曳道。
顿时,慈安太后狠狠瞪了苏曳一眼,狠狠一粉拳砸过来。
然后,她就着茶水,一点一点吃着点心,时时刻刻用手捂住,不让苏曳看她咀嚼的动作。
不过,有些慌乱之下,直接就把自己吃噎着了。
苏曳上前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她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瘦啊,隔着衣衫后背还是粉嫩肉感的,就是单纯骨架小。
接下来,她狠狠喝了一大口茶水,才努力将噎住的点心咽下去。
只不过刚才噎这么一会儿,眼泪都出来了。
苏曳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水,她顿时慌乱道:“我,我自己来。”
接着,苏曳指着她嘴角道:“这里。”
她嘴角还有一些点心的渣滓。
“怎么了?”她慌乱地用丝帕擦拭。
连擦了几次,都没有擦掉,反而沾到嘴唇边上了。
苏曳伸手擦去。
手指拂过她的娇俏嘴角,使得她一颤。
动作大不觉得,动作这么细微,高度敏感之下,真有一种过电的感觉。
“太后,臣走了。”苏曳道。
“哦,好。”慈安太后道。
然后,苏曳离去。
直到苏曳离开很远,慈安太后依旧在发呆,然后拿过镜子,看着里面的自己。
“婉儿,别上当,别上当!”
“他是一个不要脸的男人,他刚刚搞大了那个女人的肚子,又来招惹你。”
“这是他无耻的美男计!”
一直以来,苏曳对于慈安太后来说,都有光环效应。
她和叶赫那拉氏真的完全不一样。
叶赫那拉氏是内心是功利的。
而慈安小太后的情绪则要纯粹得多,她现在几乎算得上是举目无亲的,孤零零地在皇宫中做太后,欲望淡薄,但是情感需求强烈。
所以大开大合的征服对她没什么用,但是细腻的暧昧,对她杀伤力很大。
…………………………
苏曳离开皇宫,他想要缓缓走路回家。
但是被他的护卫强力拒绝了。
因为现在想杀苏曳的人太多了,就这样走路回家的话,不知道从哪个角落一枪射过来。
所以,苏曳还是上了防弹马车。
走到半途的时候,苏曳忽然道:“去僧王府。”
护卫首领一愕。
僧王,很早就是死敌啊,这要是去了,岂不是深入虎穴?
“王爷……”
苏曳道:“去吧。”
护卫首领道:“是!”
…………………………………………
科尔沁亲王府,僧格林沁接到拜帖,不由得一惊。
苏曳来访?
他怎么会来啊?
过去这么多年,双方一直都是死敌,前不久也就是互相有了默契,谈不上化敌为友啊。
但,僧格林沁还是开了中门,亲自前来迎接。
“僧王!”
“苏相!”
二人来到书房。
僧格林沁不知道说什么,而苏曳也不说话,就只是翻看他书架上的这些书籍。
“看的不多,我没什么学问。”僧格林沁道。
苏曳道:“僧王或许看书不多,但绝对有学问,经历的事情,才是学问。”
接下来,苏曳就只是翻阅手中的书籍。
“僧王,今日朝会,太后说身体不舒服,提前散朝,阻止我说出下面的话,您知道是什么吗?”
僧格林沁道:“大概知道,是改革旗务吗?”
苏曳道:“是的。”
僧格林沁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说了一句:“千里独行。”
苏曳道:“什么?”
“哦,没什么。”僧格林沁道:“就是想起小时候放羊,发现草原上的马是成群结队的,狼群也是成群结队的,羊群也是成群结队的。唯独天上的苍鹰,孤孤单单。”
之前,僧格林沁和苏曳完全敌对,甚至仇恨。
对他做的事情,也完全不了解。
而最近短暂的同行之后,而且经历生死之后,很多事情也看得明白了一些。
他至少能够感觉出来,苏曳要走的路,真是世界上最难的路。
也是最彻底的路。
如果单纯要谋权篡位的话,真的没有必要去改革旗务的。
恰恰相反,你大搞洋务,赚越来越多的钱,然后把钱分给这些八旗勋贵,大家就都拥护你了。
你改革旗务,就是要砸掉几百万旗人的饭碗,就是自绝于几百万旗人。
而你偏偏还要裁撤湘军,要彻底打压地方督抚之权,这又是站在汉人的对立面。
不仅如此,你还要收回国土,还要彻底毁掉那些不平等条约,这又是站在洋人的对立面。
这何止是千里独行?
僧格林沁忽然道:“苏相,在河南你完全可以让捻军和发逆彻底杀光我们,可以让我病死,为何出手相救?”
苏曳道:“僧王代表蒙古,这个国家的复兴是整个国家的复兴,而非一族一姓之复兴。”
“让僧王死在战场上,让这么多蒙古骑兵死在战场上,虽然有利于我,却让蒙古离心。”
僧格林沁又沉默了一会儿,道:“苏相,改革旗务,可能要打碎几百万人的饭碗,你难道不怕整个满洲离心,几百万八旗离心吗?”
苏曳道:“改革旗务,是打破旧饭碗,端起新饭碗。”
僧格林沁道:“但是,大家伙只会看到打碎旧饭碗,看不到新饭碗的。”
苏曳道:“先威后恩,方能长久。”
僧王道:“苏相,你现在可没有什么党羽。”
做大事,却没有什么党羽。
苏曳道:“没有党羽,也就没有利益集团捆绑,也就不怕得罪人。”
僧王道:“还真是千里独行。”
接着,僧格林沁道:“如今朝廷中枢能够控制的其实只有长江以北,陕西以东区区几个省份。西北朝廷说了不算,东南几省在湘军手中,云贵广西山东皇帝远,关键那些地方大面积种植鸦片,苏相你又要禁绝鸦片,又要得罪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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