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第18节-《艳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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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容赖在这里不回去,一方面是想把消息打听得再清楚些,十年前的消息未免太陈旧了些,那老道士分明与师兄颇为熟悉,却三缄其口,令人疑惑。一方面也是有些怕陆慎再次留宿,自那日小阁楼之后,有些事情已经不是初来时那样装装样子,就能蒙混过去的了。
心里又估摸着陆慎那样忙,就算再对自己不满,顶多就算派了下人来。寻常仆奴,军士,林容自然可以摆起主子的架子推脱一两日。不料,今日他竟然亲自来了,还是半夜时分,想着又叹气,不知那厮又会怎样发作一番。
林容抱着那包袱坐在门口想了好一会儿,这才抱了衣裳给陆慎送进去,一件一件搭在那扇屏风上,站在外面回话:“君侯,妾身把衣裳搭在屏风上了。听沉砚说,您还没用晚膳,妾身去厨下瞧瞧,命婆子弄几样小菜来,这里简陋,免不得要委屈君侯些。”
她说罢,便想着躲出门去,等他洗好了再进来。
不料,刚走到门口,便听得里面陆慎吩咐:“进来!”
第27章
林容迟疑站在门口良久,实在是不想进去,推脱道:“妾身数日前起的红疹这时还没消只怕会过给君侯。妾身宣个丫头来伺候君侯沐浴,可好?”
过得一会儿,里面并没有应答,林容提步往外走刚动了一步便听得里面陆慎冷冷吐出两个字:“进来!”话虽只有两个字,却威压十足,不耐烦十足。那斩钉截铁的语气叫林容怀疑倘若自己坚持不进去他是不是会命侍卫押自己进去服侍他。
林容心里默默道,陆慎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仙籁馆里面住了数百美人,燕瘦环肥应有尽有,他只不过是要叫自己这位崔氏女臣服于他罢了。他可以不要,可以不屑一顾可以要了之后弃在一边,但是要是自己这位崔氏女表露出一分的不肯来,那这位主政一方的诸侯便起了猫捉耗子一般的逗弄感。
她想了想,终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另点了一盏水晶玻璃灯缓缓往屏风后的浴桶处而去。
这道观里是没有浴池的,新备了个樟木浴桶,那浴桶的尺寸林容用来正合适,对于陆慎来说,却十分狭窄,他身形高大,水不过刚刚漫到腰间,他闭着眼睛双手搭在浴桶边上,剑眉星目,借着夜色轮廓更深了些,胸前沾着几滴水珠,越发显得肌肉贲张,叫人无法直视。
林容站在灯旁,微微移开目光,只望着浴桶旁的一处水迹:“不知君侯有什么吩咐?可是水不够热?”
陆慎哼一声,仍旧闭着眼睛:“过来,后背有些发痒。”
林容牙后跟磨得痒痒,缓步过去,果见他后背左肩上红了一片,卷了袖子,从一旁架子上取了块棉布巾,打湿了,缓缓擦拭起来。
林容开始时尚有些不自在,后来手酸得不行,更多的便是不耐烦了,心里暗骂了陆慎许多句,思绪渐渐神游开来——这地儿是真呆不下去了,照陆慎目前的这幅样子,就是推脱,只怕也推不了几日。林容虽不是古代的贞洁烈女,但也没有随随便便跟不熟悉的男人上床的习惯,更何况这个男人性格缺陷,态度恶劣。
林容一面想着,手上的动作慢慢缓下来,只是这是乱世,土匪地痞甚多,还有大股流民,去千荡崖的话,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孤身前往,只怕走不出十里路便会横尸荒野。纵然可以用中草药制一些防身的毒药,但是那也没有立刻毙命的,带几个江州来的可靠心腹,却也十分冒险。只怕还是要用一用君侯夫人这个身份。
君侯夫人……崔十一娘,君侯夫人……崔十一娘,她心念一转,脸颊浮上浅笑,一个更加稳妥的好主意已然得了。
不多时,陆慎睁开眼睛,见面前这妇人先是站着,后似乎觉得太累了,坐在浴桶旁一张极宽的春凳上,她力气不足,擦拭得久了,本就松垮垮的发鬓散出一缕青丝来,浮在耳旁。这妇人换了一身外裳,胸前衣襟处两粒结结实实的盘扣。那缕青丝,渐渐随着妇人的动作,飘在他的胸膛上,沾了水,贴在一起,勾得他发痒。
陆慎缓缓抬手,缠住那缕青丝,见那妇人不知想什么去了,毫无察觉,桃花一样的脸颊上还浮着笑,一寸一寸慢慢收紧,叫林容吃痛,哎呀一声,立刻回过神儿来。
林容吃痛扶着发鬓,见陆慎手上缠着自己一小缕头发,已然是生生扯断的,顿时黑了脸,默了默,决定站起身子来借题发挥:“妾身乃崔氏之女,自知君侯万分厌恶,只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万不可损毁,妾身自知无脸长居节度使府、常伴君侯左右,愿在此地带发修行,出家为女冠,日日为君侯祈福。”
话毕,一片沉默,并不见陆慎回应,福身屈膝:“望君侯成全,妾身余生必定感念不尽。”
只可惜林容却大大想错了,纵使陆慎在男女之事上并不熟稔,一时有些色迷情乱,但只要稍稍冷静,论起拿捏人心,却比林容强上一千倍了。陆慎生平最鄙夷的女子,便是恃宠生娇的女子。此时尚没有要了她的身子,不过给其一二分颜色,竟敢这样得寸进尺的说话,日后还得了?
陆慎沉默数刻,蓦地起身,慢条斯理地穿好中衣,慢慢踱步至窗前,回头见那妇人仍作低头福身状,心里极怒,却又语气温和的叹息:“你有这份心很好,你生性浅薄残虐,曾为一斛明珠,在洛阳当众鞭死内侍。你这样的品行,本也不配做陆氏妇。那日在江州,若非你那父母设下那样下贱的圈套,为诸多名士大儒所见,否则,你又怎能入我陆氏门内?”
说着,他从靴筒里抽出一柄匕首,皮笑肉不笑:“我念你是女子,本想另寻僻静处命你此生幽居。不过,你今日能说出这番话,足见比刚来宣州时,已大有长进。你今日说想你待发修行,我自然是极高兴的,很愿意成全你。只是我们陆氏,从没有皈依道家的先例,往上数三辈,只有一位皈依佛家的堂伯母。索性,你把那三千烦恼丝都剃了,出家做尼姑,可好?”
说罢,陆慎含笑,把那柄玄铁匕首扔到林容身上,砰地一声,滑落到裙边。
林容拾起那柄匕首,见陆慎嘴角的笑勾勒得更大,这样阴恻恻地笑,比他黑着脸冷笑恐怖十倍不止。
她抿着唇想了半晌,她不是古人,剃不剃头发,她无所谓,反正能长起来,要是真能找个借口留在这道观里,便是剃光头发也无所谓。
可是见陆慎那个脸色,林容敏锐地觉得,要是她说一句‘好’,那么恐怕还有更可怕的事情在等着她。
林容紧紧握着那匕首,站在原处好半晌不敢动,也不知该说什么话才好。
陆慎冷笑一声,伸出一根食指敲了敲窗沿:“嗯?怎么还不动手?又或者是崔娘子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剃发这样的俗务要叫丫鬟来?”
林容手上汗涔涔,一时湿腻腻,完全被其气势所摄,良久,开口:“我……我……”自己剃三个字还未说出口,便听得陆慎低低地哼笑一声。
一面转过身来,浅笑着唤她:“过来。”
林容缓缓上前,不知为何,一时连额头也露出些许薄汗,在陆慎面前站定。叫握着手,一根一根掰开手指,取出那柄匕首,问:“手怎么僵了,也出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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