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第32节-《艳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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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贞眉飞色舞地说了一通,听林容问那那位君侯夫人,也是叹了口气:“是呢,听说死的时候才十六岁,连全尸都没有,夫家娘家都不肯发丧。便是这时节发送,也只能立衣冠冢。真是个可怜人,这样年轻就没了。”
林容听了,更放了三分心,心道,既然都办丧事,那必定是认为自己死了,这是最好不过的了。从此,这世上便再也没有舞阳郡主崔十一,只有道观里的小道士妙玄。
她去年正月生了一场重病,因她医术惹了别人眼红,县里的药铺医馆都不卖药给她。她当时病得站不起来,毫无办法,只好把从陆慎身上搜刮来的红宝石、玉佩都当了出去,这才勉强换了一副药来吃。那红宝石便算了,虽然贵重,豪门大族也是有的,只那玉佩实在特别,刻了雍州陆家的族徽,倘叫有心人见了,又不知会惹出什么官司来。她本想离开这道观,只乱世之中,又有何处可以安身呢?
林容为此颇为悬心,此刻听到雍州发丧的消息,脸上也不自觉添了抹笑,点头:“嗯!”
林容病了一场,死过一次,这道观里清贫度日,日日劳作,倒也没有刚穿越那种如在梦中的飘忽感。
她本是不常笑的人,这时一笑,苍白的脸上带着点氤氲的绯色,只眼睛还带着点郁郁,叫妙贞看呆了,缓缓念道:“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倘若见了妙玄你,也不会求不得了……”
林容见她取笑,不恼反而点头:“嗯,师姐说的是,我这副皮囊的确不赖。”
妙贞哎一声,伸手去拧林容的脸,笑:“真不害臊。”
两人正说笑着,忽听一声咳嗽,转头一瞧,见师父太元真人沉着脸立在门口,忙不迭跪下:“师傅!弟子知错,请师傅宽恕。”
太元真人正色敛容,道:“端直其身,不得倾斜!”
二人忙跪直了,端身躬坐,调柔声气:“是!”
太元真人虽严苛古板,寻常小事,却也并不发作人,进得门来,从袖中掏出一折黄纸:“这是大玄青观下月要的丹药,你二人明日下山备齐药材,而后看管丹炉,不要误事。”
二人道了一声喏,恭恭敬敬接过黄纸,躬身退了出去。
太元真人本是豪族之后,因自幼体弱多病,未嫁便出家为女冠,她是个正派人,又受故交照拂,还算能清白度日。因是清白,便连炼丹这种事也瞧不上,平日里只读书作诗,俗物全交给门下弟子打理。
林容把那黄纸展开,瞧了一通,又回忆着看过关于道士炼丹的课外书,增删了一些,忙到半夜,这才压在桌上,起身就寝。
谁知她刚迷蒙着,便听见窗外隐隐绰绰地哭声,她仔细听了一会儿,这才分辨出是观里新来的一个杂役,才十三岁的小姑娘。
林容以为这小姑娘受了观里人的欺负,披衣起来,正要推门劝慰她几句:“别哭了,谁欺负你了?”
谁知这样贸然出声,倒把那躲在花木丛中的小丫头吓了一跳,手里握着的石头顿时掉在地上:“谁?”
林容回:“是我!”
那小丫头本就绷着,此刻见了林容,顿时哭着给她磕头:“妙玄真人,我不是有意吵醒你的,我不是有意吵醒你的……”
林容接着月光望过去,见那小丫头手腕上一片青黑,惊道:“你刚刚是在用石头砸自己么?”
第50章
那小姑娘听见林容的惊呼忙把卷着的袖子放下来,遮住青青紫紫的手腕,慌乱道:“没没我不小心砸到的我这就走……我这就走……”
说着那小姑娘站起来慢慢往后退去,一边退一边低着头同林容认错:“打扰真人了,打扰真人了。”
她蹲着的时候尚看不出来什么,等她一站起来又只穿着一身贴身的里衣林容便立刻发觉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鲜血顺着裤腿蜿蜒而下,不一会儿就淅淅沥沥流了一小滩又想起前几日这姑娘恶心呕吐的场面叫住她:“你……你有了?”
小姑娘本就害怕被人知道,此刻被林容点破,当下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口里却连声辩驳:“不不我没有,我没有。”
林容哎一声连忙把她扶起来,顺手搭在她手腕上,脉像往来流利,珠走玉盘是很明显的滑脉,叹:“你快起来。”
那小姑娘叫林容扶到房内呆呆愣愣的,喝了杯热茶,这才缓过神儿来,跪在林容面前:“求真人大慈大悲,救我一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小姑娘已经被吓破了胆,林容略一问,便一五一十地说了。这小姑娘的父母都已经没了,太玄真人见她可怜才允她在观中作杂役,有饭吃有衣穿,每月还有一百文钱。不过山中岁月到底清冷,这小姑娘偶尔下山替女冠们跑腿,认识了一个绸缎铺子的伙计,每次送点手绢头花,两人便有了首尾。那伙计见她怀孕了,却不肯承认,一并推了干净,还说:“自己不干净,也不知是谁的,栽在我身上,我可是说了亲的。”
说到这里,那小姑娘捂着帕子大哭起来,一时之间,脸上也不知是汗是泪,抽噎着断断续续道:“观主最是严厉,倘知道我的丑事,必定赶我出去。我这样的人,倘若被赶出去,这个冬天岂不是冻死在雪地里。我知道自己做了错事,真人待我好,求真人替我买一副滑胎药来,救我一命。”
林容叹气,这小姑娘才十三岁,放在现代不过才刚上初中。看着她苍白稚嫩的面容,林容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默默点头,又替她细细检查了一遍,见那姑娘肚子上全是自己用石头砸出来的紫痕,下面又不住流血。
末了,林容洗了洗手,问:“流了几天的血了?”
小姑娘怯怯道:“七日了!开始流得少,连一小盏都没有,这一两日才渐渐多了些。刚才我躲在花木里,又用石头砸了七八下,这才流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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